当代文学中的乡贤及其价值与意义以白鹿原和裸(2)

此外，儒家传统文化讲究“天行健，君子以自强不息”的精神信念，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生生不息、精神自信的力量源泉，亦是白嘉轩贯穿一生的个人尊严。《白鹿原》中曾多次提到白嘉轩挺直如椽的腰杆，这腰杆便是其顽强生命力和独立人格的象征。他无论面对怎样的艰难困苦，都能自强不息、积极应对，即使最后他的腰被土匪打折，导致终身残疾，他依旧努力将其挺直。同时，“脸面”也是白嘉轩极为看重的个人尊严，在白嘉轩看到白鹿精灵显灵后，为维护家族利益和个人“脸面”，他不惜违背儒家仁义，巧设圈套，暗度陈仓，步步为营成功引诱鹿子霖父子换地。之后，为维护其族长尊严，极力拒绝为田小娥修墓，并在她的窑上修建了镇妖塔，将小娥的骨架燃烧压入塔底。同样在《裸地》中，盖运昌为了维护民族尊严，拒绝与日本人合作，坚决不做卖国贼，深受儒家传统文化中民族大义的熏陶浸润。在维护个人“脸面”方面，面对着不是自己亲生父亲的盖丙生，谨小慎微、悉心侍奉。因为他需要继承其庞大的家业。在迎神赛会上，自己的儿子盖家生是个侏儒，拿不出手，看到女女的儿子聂大，就想着用聂大的奇怪长相给自己挣点光彩，好让自己在暴店镇少受谤议。白嘉轩和盖运昌所做的一切，虽有其在个人私利影响下部分价值认同体系的摇坠颠簸，但更多地还是在伦理规范下闪闪发光的理想人格。

二、儒家传统家国情怀的坚守者

白嘉轩和盖运昌作为近代乡村乡贤形象的代表，是儒家传统家国情怀的坚守者。家国情怀作为儒家传统文化中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，它强调个人命运与家族、国家命运的息息相关、同质同构；它强调将个人的修身与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紧密相连、不可分割；它强调践行儒家传统文化“达则兼济天下，穷则独善其身”的个人选择。

首先，白嘉轩和盖运昌皆是儒家传统文化中“修身”的典范，在日常生活中能够做到择善而从，约之以礼。白嘉轩在与长工的相处过程中，坚守“重义轻利”的道德准则，待长工鹿三如亲人，时刻惦记着鹿三一家的吃穿冷暖。鹿三自白秉德在世时就一直在白家做工，他们本属于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，是很尖锐的经济对立关系，但是白嘉轩却不同于十七年文学中的恶霸地主形象，对待鹿三及其家人关爱有加。每当丰收的季节，长工鹿三会多分到二斗麦子，过一个开心富足的好年。白秉德还出钱给鹿三娶了媳妇成了家，在村里修建书院以后，白嘉轩则将黑娃送进学堂接受教育。即使后来黑娃当了土匪打断了白嘉轩的腰，他依然原谅黑娃，坚守以德报怨的准则，在黑娃回白鹿原时，不计前嫌地接待黑娃回白鹿原的祠堂祭祀。并在黑娃遭受牢狱之灾时，四处奔走为他说情，让我们看到一位深受传统儒家文化耳濡目染的“仁爱”族长形象。同样，盖运昌也是这样一位宅心仁厚的东家。工人耿月民从山东为逃避牢狱之灾而来，由李旮渣领着到盖运昌家揽活。其天生的聪颖，后来又经盖运昌提拔，使得他快速在暴店镇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，最终迎娶盖运昌的小女儿盖爱苗，收获了个人幸福。盖运昌懂得平等待人，会识人用人，把家族治理得相对祥和。

其次，儒家传统文化认为身修而后家齐，即在主体达到“修身”层面的自我完善后，便是治理家族。家族的发展壮大必然离不开人丁兴旺，在对待传宗接代问题上，白嘉轩的父亲秉德老汉认为一个人最不孝的事就是没有后代，如果白嘉轩不能为自己的家族传宗接代，那么家里有再大的基业也将无人继承。所以在相继死了六房妻子后，白嘉轩再次选择续弦，迎娶仙草。强大的宗法观念使得白嘉轩以坚韧的毅力维持着封建传统文化，亦维系着家族的长久稳定和谐发展。相比较而言，盖运昌却没有那么幸运。《裸地》中用大量笔墨描写盖运昌在子嗣传承方面的千方百计和苦不堪言。盖运昌除了初一、十五，每天一日三餐都要喝滋补的药酒，以至于四十九岁的盖运昌依旧头发乌黑，面庞红润，在同龄人中更加有精气神。尽管这样，也始终没有实现生出一个健康儿子的愿望，第四房太太梅卓生的是个虽有名讳却拿不出手的儿子——侏儒盖家生。不管是白嘉轩还是盖运昌，作为那个时代乡村里最有钱财权势的乡绅，他们共同的追求皆是后继有人，枝繁叶茂，家族兴旺，谁都不想因为自己而断送了家族血脉的延续。这也是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绵延几千年形成的颠扑不破的真理，有了后代，才有一切。无论是在白鹿村还是暴店镇，宗法血缘是一个永远摆脱不了的话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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